【疫情之下】
從3月初開始,我就沒什麼出門了,先是感冒,自己在家隔離了七天,接著英國疫情爆發了,宣布了在家工作。
跳舞課停課了,羅馬尼亞的旅行也取消了,買好的音樂劇票理所當然也是退票。
以往憧憬不用出門上班的廢柴生活,這陣子快老實悶壞了。
每一天都變得漫長起來。一早醒來,先是看著窗外的陽光,檢查自己有無症狀,慶幸自己平安健康;再多賴床半小時,等著跟主管開視訊會議。然後逼著自己克制,別分心瀏覽其他網頁,時間到了,也要準時闔上電腦,別變相加班。再來,和朋友一起煮飯,打電動,看小說。熬著熬著日子也這麼過了。
好希望有快轉鍵,一按就來到今年7月,疫情緩和下來的那一天。更希望能有倒退鍵,回到2019年年底,相愛的人還能繼續相愛,不用面對而今這麼多的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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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陣子心情起伏很大,有時候會忍不住難過起來。疫情來得太快,有些朋友匆匆收拾行李,趕上回台的飛機;留下來的,也只能窩在彼此家裡,透過視訊問候幾句。新聞上的死亡人數每天都在飆升,因著隔離,好多人連親人的最後一面也沒辦法好好見。
像世紀逃難,死別或生離,都來不及好好說。
就分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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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之下,仍是有意外的溫暖。政府不停宣導保持完美的「社交距離」(Social distance ),避免傳染。心靈上的社交距離卻近了。畢業後好久不連絡的朋友,這陣子都忽然捎來訊息,擔心彼此安危。這幾年,我們都太專注在自己眼前的道路與周遭的生活,疏於連絡。因著疫情,我們紛紛想起其實一直在心裡的遠方故友。
原以為大家都自顧自地走遠了,一回頭,才發現你們一直都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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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往尖峰時刻搭地鐵,偶爾有遊民上來討錢。吵雜的車廂會有短暫的沉默,有些人低頭裝睡,有些人視線東瞟西瞥,心虛在視線交會間流淌。
昨天的地鐵,每個車廂都只有稀落三倆人,遠遠隔著,完美的社交距離。
又有遊民上來挨著討錢了。坐我對面的先生挪動身子,不滿的「嘖」了一聲。接著,同排的另一個男子也動了,大概是猶豫著該不該碰觸,於是掏出了手套戴好,再從背包拿出了餅乾。
彷彿「喀」一聲打開了開關,剩下的人也都紛紛從背包,從口袋裡,儘可能掏出了東西。
遊民走了,往下一個車廂去了。車廂裡依舊沉默,戴著口罩的臉也讓人看不出表情。我的情緒忽然很滿。
越是危難的時刻,越顯此情此景的可貴。
我想好好記得。